欧阳修直挺挺地趴在沙发上宛如咸鱼干,朝茶几边沿的茶杯艰难地探出手,无奈手比较短老半天都够不着。
听到韩琦说话的声音,欧阳修放弃杯子踩了弹簧似的蹦起来,也不管韩琦对他说了什么,劈头盖脸就是两句:“圣俞呢?找到他没?”
“还没呢。”韩琦的目光并未在欧阳修身上过多停留,他低头看见处于边缘地带的杯子,于是把它扶到茶几的中央,这才走过去在欧阳修身边坐下,“没消息也是好消息吧。”
“……才不是。”
一脸失望的欧阳修抱膝缩成一团,一边脸枕着膝盖偏头看向韩琦:“圣俞真的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都没理过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手机关机。”
“不是!稚圭你不知道手机可以设置免打扰模式里有个选项!会回复对方手机已关机!”
突如其来的连珠炮轰得韩琦愣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漠脸,“你是说,他从来不会对你的号码设置免打扰?”
“对啊。”
“哦……”韩琦对这几句对话毫不上心,话锋一转:“我们怀疑是有人加害。”
之前他们的确讨论过梅尧臣遇害的可能,这个过时的谎撒起来不算难。
“诶……?”欧阳修闻言瞬间激动了,扑上去扒住韩琦的肩膀大有把他按住拷问的架势,“我也这么觉得!那希仁那边有消息吗?”
韩琦稳住身子把欧阳修的一只手从自己肩膀上掰下来,继续道:“你和圣俞关系最近,有留意过什么情况吗?”
“这个……圣俞得罪过的人不少……但似乎没有严重到要杀人啊……”
“抢劫?也不会,看他那样就知道不用抢……”
“要不是遇到暴力的精神病人了?”
“停。”韩琦有点哭笑不得了,“什么暴力的精神病……你往正常的方面想想。”
“我之前也这样想过啊,但是实在找不到杀人的理由……圣俞穷得谁都看得出来,虽然喜欢乱说话得罪人,但是不至于吧这都要闹人命了!”
“也许他是得罪了社会青年什么的。”
“不会,圣俞才不屑于理他们那种人……哦!稚圭你觉得,会不会他路见不平然后被打击报复了……”
韩琦突然觉得自己花心思想的套路全都废了,居然一厢情愿地觉得欧阳修会按照套路行事,不,他一开始就不该想去套路脑回路和其他人根本不在一个次元的欧阳修。
“有可能。”韩琦还是决定再抢救一下,“永叔,圣俞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正常?”
“……你们不一直觉得我和圣俞都不正常么?哎稚圭你不要这个表情啊,会结冰的!”
“你刚才都是认真的?”
“是。”
“那他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韩琦还是放弃了。
“……唔,不对劲?”
“觉得有没有生病或者不舒服还是什么。”
在欧阳修认真回忆的时候,韩琦拿出手机翻了翻,一分钟前包拯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十四分钟前是文彦博的,再往前,是三十七分钟前范仲淹的未接电话。
“啊,他一个星期前跟我说,吃田螺吃坏肚子了……”
“没了?”
“嗯,其实他经常吃坏东西的……因为熬夜码字黑白颠倒,各种不舒服都是常事。”
妈的智障。
他早该料到的,以自己的不对劲去猜测梅尧臣这个想法太飘忽了。
现在需要知道的是梅尧臣的具体死亡时间,如果得出结论当时欧阳修没有机会,那就不必再怀疑他。
如果是有机会呢?
韩琦想到这里,又有些担心,如果有机会,那他现在就是把嫌疑人这颗炸弹捆在了自己身上。
正巧这时候文彦博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韩琦于是顺理成章地脱身离开,走到客厅的落地窗旁边按下接听,“什么?”
“你问我什么?我问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今天没有反驳我,回去你问永叔了吧。”
“嗯,什么都没问出来。”
“……挺厉害啊。”文彦博语带讥讽,“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文宽夫,你能不能安点好心?”
“能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直接说圣俞死了?你不怕永叔从你家三楼跳下去?”
“那也要直接说。”韩琦保持着淡定,无论梅尧臣的死和欧阳修有没有关系,他觉得他都能暂时保证欧阳修的安全,“你找我就问这个?”
“对啊。”
“哦,回见。”